在台灣的舞蹈史上,除了民族舞蹈之外,以中國人做的音樂,由中國人編舞,中國人跳出來的,恐怕以林懷民所領導的雲門舞集為嚆矢,重要意義不在它是民族舞、芭蕾舞或現代舞,而在它是我們這一代中國人所創作出的舞。單憑這一點,林懷民的功勞已經是決定性的!
10月3日晚,我在中山堂看了他們的公演。那是自始至終充滿著活力與戲劇性的舞蹈,但動作接動作,幾乎沒有呼吸的餘地,過分緊張得氣都喘不過來。林懷民的個性又強又忙,他幾乎賦給所有音樂林懷民式的強烈而衝動的解釋。譬如以我的看法,周文中的「風景」(山水)應該是屬於靜態的,我的「盲」應該是屬於內向的,但意外地被他塑成另一型的舞蹈藝術。這些問題,對於他似乎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自己,在舞台上將自己赤裸的表現出來。所以,我們都為他的真實所感動。
林懷民是一個有才氣、有精力、有抱負的年輕舞蹈家,那是毫無疑問的,所以他才能把現代臺灣的舞台藝術家聯合在一起,做了一次空前的中國人的舞蹈大會。但是我感到他缺乏的是靜態的戲劇性,空白的繪畫性與無聲的音樂性,那不僅是舞蹈上同樣重要的,而且是中國藝術重要的特色。
10月4日晚上到中山堂聽蘇珊.史塔鋼琴獨奏會的人寥寥無幾,恐怕佔不到五分之一的座位。然而演奏卻是傑出的,是近年來難得聽到的一次優秀鋼琴演奏。
蘇珊.史塔的演奏精練極了,乾淨俐落,明亮而精細雅緻,尤其她彈的拉威爾、吉納斯泰拉與蓋希文的作品,達到完美的地步,舒曼與蕭邦卻以透明的淡淡色彩歌唱起來。我不能不驚嘆:她是很會選適合自己的曲子。她是屬於典雅、溫柔而謙虛一型的演奏家。
「蘇珊.史塔,十九歲在莫斯科獲得才可夫斯基國際鋼琴比賽第二名。」就憑這個招牌,我們的聽眾也該來聽一聽,但是這一點好奇心好像也沒有。因為聞名國際的中國鋼琴家傅聰是25歲在波蘭獲得蕭邦國際鋼琴比賽第三名,這兩個比賽的水準是差不多的。又一次證明了好的藝術不一定賣座的可悲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