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曲是否可以教?

這恐怕是一個問題，我已經教了十五年的作曲，但我仍懷疑它。

因為作曲不像數學，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那樣單純。你可以教作曲理論；如和聲學、對位法、曲式學等，但理論總歸於理論，而不是創作(作曲)。你也可以舉歷代許多傑作，無論中外作品，將它分析出來，對於作曲學生，那是極有用的。但是它們仍是別人的作品，而不是自己所要的創作的。

換句話說，在作曲課程所教的，始終停留於間接的、暗示的、啟發的、而不是直接的創作。這是教作曲與其他教學最不同的地方。

當然你也可以將學生習作提出來，與學生們一起比較與批評，對於作曲學生來說，這是極有意義的，可以獲益不少的課程。但是，相反的也許會受到別人的作品影響，而發揮自己的獨創性成為某種阻礙也說不定。

8月13日至30日，我在香港中文大學校外部主持了作曲研習會，連續教了16天(每天4小時)的作曲課程。我想了上述問題，所以我注重向學生講述音樂的基本現象、作品的基本要素宇婕狗、中西音樂演變的共同點與不同點、作曲家的條件與使命、最後是中國音樂的傳統，以及在傳統中找到自己等問題。我的目的是以一個中國作曲家現身說法，將我所了解、所經驗、所工作、所信念的、依照音樂理論的程序向學生講述。因為我想，這樣也許更能使學生了解作曲工作的真相。

短短16天的課程，沒有很多時間讓我與學生們一起作曲、一起討論這是唯一的遺憾。不過有機會讓我認識了香港地區年輕一代中國作曲學生的情形，(他們大部分是崇基學院、音專、清華書院等音樂系的作曲學生及少數中小學的音樂教員)是最大收穫。他們的水準大體與臺灣的作曲學生相同，對音樂持有無上熱情，對中國音樂未來的發展極為關心；只是香港這社會缺乏藝術環境與氣氛，年青作曲學生缺乏對中國音樂的中心思想與領導性潮流。

我發現：香港音樂界表面上享受世界第一流的外國音樂的演奏，但內心裡對中國音樂未來的想法相當空虛與迷失。(9月2日於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