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社會,總是同時流傳著兩種通俗歌曲:一是流行歌,二是民歌。前者是皮面的,出風頭的,社會性而商業性的;後者是基層的,樸實的,民族性而原始性的,二者的性質是何等不同!
關於流行歌的特點與問題,我在上次已略談過,這次我們不妨談一談民歌。
①民歌所流傳的時間是長久的,幾十年或幾百年,所以它反映著一個民族的傳統感情,表現著該民族的音樂的原始形態。
② 民歌不重視(或不考慮)作曲者,作詞者,演唱者或欣賞者,一首民歌沒有人知道作曲者,歌詞隨時隨地可以更改,個人照個人的方式去唱,去欣賞;甚至自己唱自己欣賞。它是全民性的,它所重視的是其民族的音樂感情與音樂的原始形態。
③ 既然民歌能代表一個民族的傳統音樂感情與原始音樂形態,它必然成為音樂藝術工作者永遠取之不盡的靈感泉源。所以正統音樂(或藝術音樂)的工作者與民歌的關係是密切的,而與流行歌幾乎不發生關係。
我始終認為:民歌是一個民族的音樂靈魂,是該民族在音樂上的最原始或最基本的表現。所以,就中國音樂來說,那些崑曲或京戲的唱腔,以及其他地方戲曲的腔調甚至於國樂器演奏的曲調,都或多或少,直接或間接的可以在民歌中找到根源。
然而,今天我們的民歌正處於危險情況。虛榮、崇洋與無知的人們,正以大量的流行歌與外國音樂來壓迫民歌,侵略民歌的園地。年輕一代的中國人早已忘記了自己的民族音樂了。民歌正處於逐漸窒息,逐漸消滅的情況!這就是為什麼多年來我們呼喊救救民歌,從事民歌的採集,整理與發揚工作的原因。
當音樂失去民族性,走到頹廢的路的時候,惟有依靠民歌的氣壯山河,純真樸實的生命力才能挽救它,才能復興它。當有一天,我們中小學的音樂課本是根據中國民歌編出來的!我們社會的流行歌是採取民歌風格寫出來的,我們的藝術歌曲,以及我們的交響樂的偉大樂章是以民歌的靈感創造出來的時候,我相信那將是中華音樂文化真正復興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