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地各部落做了兩個多星期的田野工作,今天又回到了平地台南,才知道八月十一日的聯合報登了一篇吳祥輝記者的報導,有關於布農族的祭祀歌:「祈禱小米豐收歌」及十四日鄧海珠者的另一篇文章。我有些意見,不得不提筆說明下列幾點。
① 布農族的「祈禱小米豐收歌」據住在台東縣延平鄉武陵村的鄭江水先生(七十三歳)的說法,分為二段:前段為祈禱,後段為酒會。過去錄音過的民族音樂學者據我所知道的共有:民國三十二年黑澤隆朝等的調查隊(在台東縣關山鎮)。民國五十六年岸邊成雄與呂炳川的師生的調查隊(大概是在南投縣信義鄉?因為資料不在身上)及這次我們在台東縣延平鄉與南投縣信義鄉錄到的。我說過:「岸邊成雄和呂炳川錄過,可是演唱情形沒有像三十二年黑澤隆朝那一次的精彩(據岸邊成雄在介紹呂炳川先生的唱片所寫的文章裏表示)吳祥輝記者恐怕沒有聽清楚。以上這三次錄音演唱效果最好的是黑澤隆朝,只是三十五年前的錄音效果不如後來二次的錄音音響;而將「祈禱小米豐收歌」前後二段連續錄下來的,恐怕只有我們這次在延平鄉所做的。
② 呂炳川先生只聽到黑澤隆朝與他自己的兩次錄音,但尚未聽過我們這一次的錄音;至於鄧海珠恐怕三次錄音都沒有聽過,不應下結論。
③ 這次全省民族音樂的調查,沒有想到如此被新聞界重視,有兩位記者隨行(大華晚報的麻念台君與聯合報的吳祥輝君),但是民族音樂的工作絕不是出鋒頭的事情,廿天跑下來,我的感觸比以前更沉重,因為整個民族音樂,一方面在無知的民間樂人的自卑感,另一方面在虛榮的觀光商的壓力之下,已經面臨絕種的情形;我希望新聞界的朋友站在挽救我們民族音樂的立場上,多做鼓勵的報導。
④ 民族音樂歸於民族的,這是我一貫的想法。所以,二十年來我們研究民族音樂,不僅是為了研究而研究,更為了尋找創作中國新時代音樂的根,為了建立中國音樂家的自尊心而做研究工作。這二十年我們看到太多的中國民族音樂資料由本國人或外國人帶出美國、日本、甚至歐洲了。難道中國音樂家只能在外國出版中國民族音樂的唱片,發表有關中國音樂的論文麼?這是多麼令人痛心與慚愧的事情。民族音樂歸於民族的!中國民族音樂,無論做如何運用(演出、研究、創作及出版)無論你在那裏提出,最後都該歸於中國民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