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民族音樂的根!!(九)
原發表媒體:不明報紙【繼往開來】
撰文者:許常惠;呂錘寬 輯

傳族之寶竟被棄置

 

民族音樂的工作,最理想是由本族人來研究本族的音樂。所以一般來說,洋人研究中國音樂,不如日本人;日本人研究中國音樂,不如中國人研究自己的音樂。那是因為民族血緣的關係理所當然的。可是近代以來我國民族音樂的研究落後,本國人不爭氣,便像王光祈所嘆:「現在中國人已無自行整理國故之能力,須西洋學者出而代為整理。」成為中國人的奇恥大辱。山胞民歌的研究情形也是一樣的,日本人研究高山族音樂,不如本省漢族,而最理想的莫過於山胞,例如曹族人自己研究曹族的民歌。我認識不少台北的山胞音樂工作者,有的當「歌星」,有的音樂科系畢業後從事西洋音樂的「演奏家」,但看不到研究本族音樂,或繼承本族音樂的傳統者。這就是我推崇高英輝,期望科班出身的山胞音樂家能挺身維護本族傳統文化的原因。

 

這一天晚上,我們從復興電台的錄音帶轉錄了上午豐年祭的實況,包括:

 

① 砍老樹的樹枝儀式

② 迎神歌

③ 報告戰功的口令歌

④ 祭歌之一

⑤ 祭歌之二

⑥ 祭歌之三

⑦ 祭歌之四

從高神父的錄音帶,轉錄了昨晚預演的

① 祭歌之五(歷史祭歌)

② 祭歌之六(凱旋歌)

③ 祭歌之七(青年歷史祭歌)

④ 送神歌

 

我發現昨晚的部分是合唱的,而今早的部分却是齊唱的。高神父說:「昨晚錄的時候,我是照傳統合唱方式教了他們,但今天外地來的人多起來,酒又喝多了,被眾聲壓下來,就變成齊唱了。」

 

如此下去,布農族與曹族的合唱有一天將要成為過去的史蹟,只有進入博物館了。這使我想起昨天下午的一件事情:傳說曹族的祖神從天界降臨於玉山,所以最初族人住於玉山的山頂。後來族人逐漸增加,在四方山谷設了社區。據記載,達邦社的頭目家保留一個巨石,是當年祖神降落於地上時站立的石頭,這巨石是曹族傳族之寶。下午我向莊老鄉長請教現在巨石在何處?他想了一下說:「對呀!你這一提我才注意到。從前是放在頭目家門口,現在怎麼不見了?走,去找一找看。」於是我們一伙人到老頭目家,東找西找,終於在他家後面發現到被丟在水溝邊,早已被人遺忘的「傳族之寶」。為此,我曾向莊老鄉長建議:「這是你們傳族之寶呀!應該把它搬到鄉公所前的小廣場,安置起來,記念它。讓子孫不要忘記先祖開拓的精神。」

 

快到午夜了,我們住在鄉公所宿舍,遠處聽到豐年祭慶祝舞會的歌聲。我想:那一個巨石應該放在部落的老廣場的中央。讓族人圍著它跳舞。

 

八月十六日

 

今天起吳祥輝因事回台北,我們的隊伍成為四人。

 

上午七時離開吳鳳鄉,一路坐卡車,機車,火車,然後在嘉義換上麻念台的汽車,下午三時到達南投的縣政府,縣長劉裕猷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學,可是到鹿谷去了。找了民政局長,請他幫忙先掛電話到信義鄉,告訴:「我們今天傍晚才能到,晚上請給我們找好唱民歌的山胞。」再駕車至信義鄉,到鄉公所已是下午六時,今天總共趕了十一小時的路。

 

在信義鄉明德村,見了文化課長趙以拔後,趙先生帶我們看一位女性鄉民代表,她說:「你來得正好,明天一早信義鄉的山胞僱了兩部客運車,要去台北參加從美國來的名佈道家的佈道大會,所以今晚各村的人全都集中在這裡,要錄音最方便。」於是我們約好七時半在鄉公所錄音。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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